第(3/3)页 “成都虽降,唯吾不降!若欲过此城,便从我身上踏过去!” 声若惊雷,在死寂的战场上回荡,震得每一个郑军士兵心头一颤。 话音未落,他已不再等待回应。那具看似摇摇欲坠的身躯,爆发出最后的力量,如同一头负伤的疯虎,手持残剑,决绝地、义无反顾地冲向黑压压的郑军之中 “来吧!郑狗!来吧!” 他嘶吼着,声音嘶哑却穿云裂石。 第一排的长矛瞬间刺穿了他的身体,但他前冲的势头竟未停止,残剑挥过,带起一溜血光。更多的兵刃从四面八方落下,砍在他的背上,肩上。他踉跄着,却依旧在向前,每一步都踏出一个血脚印,每一剑都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。 没有章法,没有防守,只有最原始、最疯狂的进攻。他是在求死,却要用最壮烈的方式,为自己,也为整个蜀地政权划上句号的重点。 赵福里闭上了眼睛,不忍再看。周围的喊杀声渐渐平息,只剩下兵刃入肉的闷响,和那个男人直至生命尽头也未停息的、含混不清的怒吼:“来……吧……” 最终,他倒下了。 就倒在城门洞的正中央,身中数十创,面目全非,唯有一只手,仍死死攥着那柄残剑,指向城外。 郑军的洪流,在短暂的停滞後,终于缓缓蠕动,小心翼翼地、几乎是敬畏地,从这位将军的遗体两旁绕行,如同黑色的潮水绕过一块倔强的礁石。 夕阳彻底沉下,夜幕降临,覆盖了城池,也覆盖了那具孤独却顶天立地的躯体。 资中,至此方算彻底陷落。 数月之后 京兆府的夜宴,灯火璀璨,笙歌盈耳。 郑帝张清梦高踞御座,面带一丝玩味的笑意,俯瞰着下方那位新近归降的蜀国旧主。酒过三巡,张清梦抬手,示意乐声暂歇,满殿目光顿时汇聚于御前。他身体微微前倾,目光落在席间的李环身上,缓缓开口,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传遍大殿: “长乐公,”他特意顿了顿,让这个新赐的封号在寂静中回荡,“京城之乐,可比蜀中乎?” 此言一出,殿内瞬间安静下来。所有视线都聚焦于那位身着郑朝服色、却难掩蜀地风仪的长乐公身上。 李环闻言,脸上并未显露丝毫窘迫或哀戚。他反而扬起脸,露出一个堪称明媚的笑容,他举起手中玉杯,向着御座方向一敬,嗓音清亮,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欢愉: “京城酒甘,人美,安得不乐?” 这出乎意料的回应,让紧绷的气氛为之一松。郑国群臣见状,顿时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。有人拍案叫绝,有人指向李环,议论纷纷,皆叹服其“识时务”。 在一片喧笑中,段崇文捋须而起,他面向李环,笑容可掬,故作叹息:“可叹长乐公身边,却无郤正那般人物跟随提点,唉……” 段崇文的话音刚落,刚刚平息的哄笑声再度爆发,比之前更为响亮、更为肆意。这笑声如同鞭子,抽打在随李环一同投降、此刻正位列席末的蜀国旧臣身上。 他们个个面红耳赤,羞愤难当,或深深垂首,恨不得埋入地缝,或紧握双拳,指甲掐入掌心,却无人敢发一言。 而事件的中心,长乐公李环,依旧维持着那抹浅淡的笑容,仿佛周遭的一切嘲讽与羞愧都与他无关,只是指尖微微摩挲着温热的酒杯,目光掠过殿中华彩,不知落在了何处。 一旁的太子张君生感叹: “人之无情,大抵如此吧……” 第(3/3)页